全球汽車產(chan) 業(ye) 迎來轉型升級曆史性窗口期，各大汽車強國通過頂層戰略設計、重大專(zhuan) 項支持、核心技術研發、法規標準完善、產(chan) 業(ye) 生態構建等方式，搶占發展戰略製高點。目前我國自動駕駛汽車產(chan) 業(ye) 已經進入技術快速演進，產(chan) 業(ye) 加速布局的商業(ye) 化前期階段，構建包容審慎的自動駕駛汽車運輸經營管理體(ti) 係，是推動自動駕駛汽車商業(ye) 化落地的重要舉(ju) 措。

　　近日，交通運輸部印發了《自動駕駛汽車運輸安全服務指南(試行)》(以下簡稱《指南》)，堅持安全第一、守正創新、包容開放、有序推進的原則，從(cong) 應用場景、自動駕駛運輸經營者、運輸車輛、人員配備、安全保障等方麵提出了全麵的管理要求，係統構建了自動駕駛汽車運輸服務體(ti) 係，開啟了自動駕駛汽車常態化運營服務的新發展階段。

　　1.上下遊銜接，打通自動駕駛汽車從(cong) 生產(chan) 到運營的全鏈條通道

　　近年來，自動駕駛汽車從(cong) 封閉場地測試向道路測試快速迭代，各地積極推進自動駕駛測試進展和示範應用落地，截至目前，全國已建設17個(ge) 國家級測試示範區、7個(ge) 國家級車聯網先導區，16個(ge) “雙智試點”城市;累計開放測試道路超20000公裏，發放測試牌照超過4700張，路側(ce) 基礎設施建設超過8500餘(yu) 套;自動駕駛出租車、公交車、自主代客泊車、無人配送、幹線物流等典型應用場景示範深入推進，自動駕駛新業(ye) 態不斷湧現。

　　在技術進步和商業(ye) 價(jia) 值雙重推動下，自動駕駛汽車由測試示範逐漸向商業(ye) 化應用滲透。在產(chan) 業(ye) 變革發展的窗口期，各部委加快推動自動駕駛商業(ye) 化應用相關(guan) 政策研究，陸續發布一係列政策文件。《交通強國建設綱要》和《國家綜合立體(ti) 交通網規劃綱要》明確提出要推進自動駕駛發展。2020年12月，交通運輸部印發《關(guan) 於(yu) 促進道路交通自動駕駛技術發展和應用的指導意見》，明確要建成一批國家級自動駕駛測試基地和先導應用示範工程，推動自動駕駛技術產(chan) 業(ye) 化落地;2021年7月，工業(ye) 和信息化部、公安部、交通運輸部聯合印發《智能網聯汽車道路測試與(yu) 示範應用管理規範(試行)》，對規範自動駕駛汽車道路測試與(yu) 示範應用作出了安排;2023年11月17日，工業(ye) 和信息化部、公安部、住房和城鄉(xiang) 建設部、交通運輸部共同發布《關(guan) 於(yu) 開展智能網聯汽車準入和上路通行試點工作的通知》，具備量產(chan) 條件、搭載自動駕駛功能的智能網聯汽車在取得準入許可後，可在限定區域內(nei) 開展上路通行試點。

　　在多部委政策指導下，全國已有超過50個(ge) 省市頒發道路測試與(yu) 示範應用細則，北京、上海、深圳、重慶、武漢、蘇州、無錫等地通過地方立法或設立政策先行區推動高級別自動駕駛商業(ye) 化試點。雖然我國自動駕駛汽車示範應用政策不斷完善，地方政策法規創新持續深入，但需要看到的是，目前仍缺乏針對自動駕駛汽車開展運輸經營活動的統一規定。

　　《指南》的發布恰逢其時，為(wei) 自動駕駛汽車開展商業(ye) 運營服務提供指導。《指南》主動應對自動駕駛車輛商業(ye) 化運營的落地需求，有效銜接了《關(guan) 於(yu) 開展智能網聯汽車準入和上路通行試點工作的通知》等文件，明確了自動駕駛汽車從(cong) 上路通行進入運營需要滿足的基本條件，從(cong) 根本上破解了自動駕駛汽車大規模商業(ye) 化落地的政策障礙，打破了我國自動駕駛汽車產(chan) 業(ye) 在商業(ye) 化探索階段踱步不前的局麵，是準確把握新發展階段、深入貫徹落實新發展理念、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的重要體(ti) 現。

　　2.統籌發展與(yu) 安全，係統構建自動駕駛汽車運輸安全保障體(ti) 係

　　習(xi) 近平總書(shu) 記強調，“安全是發展的前提”，“安全和發展是一體(ti) 之兩(liang) 翼、驅動之雙輪”。自動駕駛汽車運輸作為(wei) 新生事物，隻有在安全上做到萬(wan) 無一失，才能贏得人民的信任，才能贏得更好的發展;一旦失去了人民的信任，發展將成為(wei) 無源之水、無本之木。例如，美國汽車協會(hui) AAA的一項調查顯示，有近7成美國人開始害怕自動駕駛汽車，同時這種情緒還在被不斷放大，這也加大了Cruise和Waymo這類自動駕駛公司的Robotaxi規模化落地的阻力。

　　目前，我國自動駕駛發展仍存在頭重腳輕的問題，表現為(wei) 研發重心單純聚焦於(yu) 自動駕駛技術層麵，而在運輸市場準入把關(guan) 、運營單位主體(ti) 責任落實、運輸過程安全和應急處置等保障體(ti) 係的健全完善等方麵投入較少，自動駕駛在道路運輸領域商業(ye) 應用還存在一些潛在風險。《指南》強調自動駕駛運輸經營要堅持依法依規、誠實守信、安全至上、創新驅動的原則，明確需要遵循的法律法規，進一步加強自動駕駛運營企業(ye) 安全管理，是預防化解重大安全風險、保障道路運輸安全的行業(ye) 需要。

　　《指南》以風險管控為(wei) 主線，充分考慮自動駕駛技術有條件使用的特征，按照分類管理的思路，從(cong) 應用場景、監管體(ti) 係、風險評估等方麵立體(ti) 構建自動駕駛汽車運輸安全保障體(ti) 係，引導和規範自動駕駛汽車在安全可控的業(ye) 態場景發展應用。

　　應用場景方麵，主要是結合當前自動駕駛汽車發展水平、試點示範應用情況、各領域安全生產(chan) 特點和安全管理需要，分領域明確了使用自動駕駛汽車從(cong) 事運輸經營的具體(ti) 情形和禁止情形，在保障運輸安全的同時，為(wei) 自動駕駛汽車在運輸服務領域應用指明發展方向，降低了企業(ye) “試錯”成本。

　　監管體(ti) 係方麵，圍繞道路運輸行業(ye) “三關(guan) 一監督”職責，落實運輸經營者安全生產(chan) 主體(ti) 責任，構建了自動駕駛運輸經營者、車輛、人員、過程監督等方麵的監管體(ti) 係。

　　風險評估方麵，重點提出專(zhuan) 業(ye) 的安全風險評估要求，明確自動駕駛汽車開展道路運輸服務應形成安全保障方案，進行道路交通安全風險評估，根據評估結果確定應用場景風險是否可控，為(wei) 企業(ye) 管理與(yu) 政府決(jue) 策提供參考，存在重大隱患無法保障運輸安全的，需及時依法暫停自動駕駛運輸經營。

　　3.創新應用模式，推動自動駕駛產(chan) 業(ye) 可持續發

　　完全無人化是自動駕駛技術應用的最終形態，對企業(ye) 而言，無需配備隨車安全員，允許遠程安全員以一對多的方式操控車輛，不僅(jin) 可以降低企業(ye) 經營成本，也為(wei) 後續大規模商業(ye) 化運營創造了機會(hui) ，是實現大規模商業(ye) 化落地的最重要一環。《指南》堅持包容審慎、鼓勵創新，明確在特定的條件下，自動駕駛汽車從(cong) 事運輸服務可以不配隨車安全員。這是國家層麵首次明確指出自動駕駛汽車可以不配備隨車駕駛員或安全員，充分體(ti) 現了交通運輸部門的擔當和對創新的支持，填補了自動駕駛汽車從(cong) 事運輸服務相關(guan) 法律法規指導文件的空白，為(wei) 自動駕駛技術創新發展開放了充足的空間。

　　眾(zhong) 所周知的Cruise公司，三個(ge) 月前剛剛在舊金山獲得全天候商業(ye) 運營Robotaxi的許可資質，當時被視為(wei) 美國乃至全球無人駕駛技術落地商用的標誌性事件，而今卻因為(wei) 停在路中導致堵車、撞上消防車、撞死行人等種種安全問題而被吊銷無人駕駛業(ye) 務運營許可，暫停所有無人駕駛業(ye) 務，並停止生產(chan) 無人駕駛麵包車Origin，甚至還宣布了公司成立以來的首次裁員。

　　Cruise殷鑒未遠，對中國自動駕駛行業(ye) 而言，無需隨車安全員，對自動駕駛汽車功能和性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需要製定科學合理的測試與(yu) 判定方法，通過道路測試、示範應用、試運營等階段充分論證車輛行駛能力，在其運營環境條件下能夠達到人類優(you) 秀駕駛員的水平，同時也對遠程安全員的職責和技能素質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自動駕駛全行業(ye) 都有義(yi) 務、有責任知重負重、守正創新，為(wei) 實現行業(ye) 健康可持續發展貢獻力量。

　　《指南》在現行道路運輸經營相關(guan) 法律框架下，結合自動駕駛汽車特性開展製度創新，使其能與(yu) 當前的管理體(ti) 係實現有機銜接。《指南》明確從(cong) 事道路運輸經營的自動駕駛汽車應用場景;提出運輸經營者需要完成市場主體(ti) 注冊(ce) 登記、經營範圍登記相應業(ye) 務類別、取得相應運輸經營類型的經營許可資質或運營資質要求;要求運營車輛需要通過國家準入、辦理機動車輛注冊(ce) 登記、取得機動車號牌和行駛證、取得相應的運營資質、繳納保險;細化不同運輸經營類型駕駛員/安全員配備規定。《指南》在監管方麵的創新突破，也將有助於(yu) 商業(ye) 模式探索。

　　4.明確管理要素，指導並推動標準體(ti) 係構建

　　《指南》提出了自動駕駛運營企業(ye) 應建立的管理製度、自動駕駛汽車應滿足的技術條件、駕駛員或運行安全保障人員等從(cong) 業(ye) 人員應具備的技能素質、運行狀態信息管理與(yu) 過程動態監控、安全風險評估、應急處置預案等要求，基本構建了自動駕駛汽車運輸安全服務標準體(ti) 係框架，對自動駕駛相關(guan) 技術標準製定具有重要的指導和推動作用。

　　傳(chuan) 統運輸服務標準體(ti) 係並不能完全適用於(yu) 自動駕駛新業(ye) 態，體(ti) 現在運輸經營者由單一體(ti) 轉變為(wei) 聯合體(ti) ，自動駕駛汽車由交通工具變為(wei) 移動空間，部分人員由直接操作者轉變為(wei) 管理者，運營參與(yu) 者新增網絡、數據等虛擬要素，服務評價(jia) 由對人的評價(jia) 轉變為(wei) 對人機交互的評價(jia) ，單車運行風險轉變為(wei) 車路協同風險，運輸業(ye) 態之間的差異進一步減小等方麵，需要加快製定一批關(guan) 鍵性、基礎性技術標準，支撐自動駕駛汽車運輸服務進入標準化常態化。

　　總體(ti) 來看，《指南》提前謀劃布局，打破了我國自動駕駛汽車產(chan) 業(ye) 在商業(ye) 化探索階段踱步不前的局麵，係統構建了自動駕駛汽車運輸安全保障體(ti) 係，同時創新管理機製，充分釋放自動駕駛技術發展及應用潛力，兼顧了安全與(yu) 發展，將給我國乃至全球自動駕駛產(chan) 業(ye) 注入強大的動力，自動駕駛產(chan) 業(ye) 有望掀開新的篇章。當然，我們(men) 也要認識到《指南》是“試行”，這意味著其中所提出的相關(guan) 體(ti) 係架構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應當在實踐過程中不斷汲取教訓、總結經驗，最終形成一條具有中國特色的自動駕駛汽車運輸服務之路。

　　本文作者為(wei) 中國工程院院士、清華大學汽車安全與(yu) 節能國家重點實驗室主任 李克強

　　來源：交通發布、中國交通報社